2021年7月的一个夜里，天启公司的两名前职工坐火车从云南昆明到广东湛江市，她们代表自己和25名被克扣薪资的职工，出席劳动仲裁庭审。
出游的经费是每人60元一起凑下来的，二人的车费、住宿费和误工费都包括在内。当日早上出发，只需花一个夜晚的住宿费。
仲裁庭裁决职工起诉，但只是让公司多了一条「被执行人」记录，共计金额元。她们尚未收到自己的薪水。
被克扣薪资的起因是天启公司老总林某斌被抓了。
2020年11月上旬，广州茂南民警抓获一起特大非法经营无版号网路游戏案，抓捕以林某斌为首的犯罪集团人员11名，冻结涉案金额近2000亿元。
留下一地鸡毛
“老板进去了。”
不仅这样一条口口相传的消息，公司没有发任何通知，也没有人下来维稳，你们似乎哪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下班。
变化是悄悄发生的。开始几天，有几个人事假；半个月后相继有人辞职推广手游渠道，朋友渐渐地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达成了默契，做到12月末就走。
“我被克扣了一个月的薪水。”何飞（化名）通过急聘网站求职，成为了天启公司（劳动协议上的用人单位是草绿公司，公司注册地是湖南常德市）的平台商务，负责找帮会推广公司旗下平台代理的游戏。
没想到，这份工作会招来一连串麻烦事。
老总被抓了，平台业务停掉；第二个月薪水不发了；撑到12月中旬，人走了一大半；在多个群里催老总（入狱后）借钱，老总退群了；申请劳动仲裁，还要从北京（劳动协议履行地）跑去四川达州（用人单位注册地）……
帮会的扫尾工作也不太顺利。
有的商务在天启就职时间比较长，对接的帮会好多，积累下的流水几十万到一两百万不等，公司迟迟不给打款。帮会频频找上门，希望商务才能提供帮助告天启。
不过游戏新知仍未发觉控告天启的帮会，倒是想讨回薪资的职工不少。
2021年1月，何飞等人决定一起申请劳动仲裁。期间（2021年2月）用人单位主体草绿申请了简易注销，声称清算工作完成，公告期内被职工提出异议，难以成功。
7月，劳动仲裁结案，这时大伙早已晓得「老板下来了」。
林某斌和平台负责人至始至终贯彻拖字诀。据职工述说，被告方开庭多次放法庭肉鸽，仲裁败诉后，面对上访总是借故过阵子再给、下个月给、要再回公司下班才给。
2021年11月，草绿及其法人叶某海都被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并被限制高消费。除此之外，林某斌还有几家关联公司（天启、天战）也有被执行人的高风险信息。
不过，老总们似乎都没有遭到哪些影响，换个公司继续做推广，招工如火如荼进行中。只有被欠薪的打工人依然坚持在各大平台留言发声：
被追讨推广费的帮会也准备维权
何飞第二次接受专访时说，他劝同学千万别做游戏了，“你就说你怕不怕被拖薪资吧。”看样子「手游推广」这个行业给他留下阴影了。
换张皮从头来过
前职工想取回被追讨的薪水，她们试过好多办法，但都联系不上老总。
后来她们听闻林某斌在天启原先的地方重开了家叫萌翻妮的推广公司，这家新公司职工工牌的尺寸、颜色、绳子和天启一模一样。该司职工还曾向人介绍：“别看萌翻妮像新组建的，它的老总就是天启的老总，如今又继续做这个了。”
游戏新知在急聘网站搜索关键词「天启」「广东天启」，显示下来的是萌翻妮，它的地址与天启原先的办公地址一致。除了这么推广手游渠道，急聘网站显示起码还有8家公司和天启共用同一个办公地址：东英办公楼四楼。
东英办公楼坐落芳村黄村机械城。它的位置比较隐蔽，要经过一条简陋的小巷，路尽头是一栋5层矮旧红楼，一层全是五金厂和机械配件厂，萌翻妮在四楼。
办公楼第四层都属于萌翻妮，在扶梯口就有公告栏和打卡机，多处挂着众多激励语：「流水就是脸面业绩就是尊严挣钱才是王道」、「没有不对的顾客只有不好的服务」、「用行动证明实力用业绩捍卫尊严」，甚至提醒职工多想想自己的薪水条、房租和家人等贴纸。办公室外像一个小型网吧，一排排的笔记本屏幕上开着各类聊天软件，几十个姑娘戴着麦克风坐在那儿哒哒敲字。
前台挂的公司名则是「久鼎网路」四个大字。公司职工介绍说这家公司全名叫深圳萌翻妮网路科技有限公司，总部在广东，主要做手游推广和直播。
在天眼查搜索萌翻妮，法人&股东童某家虽然与林某斌并无关联，但萌翻妮的企业「变更提醒」随即让人否定了这一猜想：
2020年4月9日，萌翻妮首次发生了股东和主要人员变更，从林某斌和蒋某变更为叶某海等人，蒋某是天启现今的法人和股东，叶某海则是草绿的法人和股东，担任天启的平台负责人；就在上月萌翻妮的股东&法人变更为童某家，董事仍是林某如，而仔细翻看天启的「变更提醒」，它在2017年9月股东从林某如变更为林某斌和蒋某。
按照这几个人关联公司的企业关系图谱和股权穿透图，新知君制做了一张图，便捷更清晰地展示其间盘根错节的人员结构。
图上关联公司约有20家，多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与手游推广有关，或多或少与林某斌及其控股的天启有联系。
种种征兆表明哪个天启又卷土重来。
天启的打工人
游戏新知2019年报导过，文中提到芳村一带有1万名以上的传奇类游戏从业者。
天启是其中规模比较大的一家，办公点分布各地。2019年同行便表示其有2000人规模，后来玉林公安发布的追捕通报中也表示这家公司的人员规模有1800人之多。
天启既做平台又做推广，招募帮会进驻自己的游戏平台引流，还急聘手游推广员把其他游戏的玩家拉来代理的游戏中冲值。
平台商务的月薪一个月4000元，普通商务拉到的帮会月流水累计达到20万才能转正。转正的门槛并不算高，多数人都能通过。何飞表示“和朋友比不算高，只是好过拿一份死薪水。”部门主管一个月能领到一万多到两万多的薪水。
问及哪些样的成绩算优秀，何飞表示，“1个人负责的帮会加上去月流水累计100万就很牛逼了。”
手游推广员，又叫游戏GS，简称手游托，就是通过各类渠道诱导玩家来自己的游戏冲值，按流水拿提成（天启招募的帮会性质与手游推广员相像，相当于把推广的任务下发给帮会）。
推广员的月薪比平台商务要低一些，通常一个月3000左右。一个普通推广员试用期到手工资有4k-5k，转正后能领到5k-8k，业绩突出的能领到两万多。主任（推广员/平台专员的上级）和主管（主任的上级）主要靠吃推广们的流水。
在天启推广员还分游戏客服和GS，后者只需拉人注册，前者则要诱导冲值。有知情人士告诉游戏新知，天启表现比较好的游戏客服，一个月拉到了2000多个注册用户，根据4元一个注册提成算，她的年薪过万了。
公司推行8小时单休工作制，你们都甚少加班，到了主管和部门负责人级别才须要加班处理工作。
从天启的工作待遇来看，它在北京还是具有一定竞争力的。
一位在上海上市游戏公司的游戏主文案告诉游戏新知，他目前的税前薪水不到一万五；一位上海大厂的中级技术专员也表示，目前的税前薪水也在两万区间，很难突破三万。两位游戏人均为重点学院结业，工作时间都接近10年，长期加班。
一位普通重点学院专科应届生告诉游戏新知，找到工作的朋友当中，年薪7000算比较好的情况。
天启对学历和经历均无要求，入职的惟一硬性要求就是打字速率，大致一分钟能达到60字即可。
为了提高急聘竞争力，天启还包住。当新知君寻问哪些人才能住寝室，何飞脱口而出：“是个人才能住，”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是个职工才能住。”
会打字、会玩游戏，坐办公室水群陪聊陪玩，就能领几千块薪资，这份工作无疑对何飞们是有吸引力的。天启再美其亦称「快乐玩游戏~开心拿提成」，很轻易地招到一堆劳动力给平台拉人头。
和大多数小平台一样，天启主要代理「传奇类」游戏和「仙侠类」游戏。这类游戏的最大卖点是「简单易上手、好玩、装备性价比高、升级快、有人带」，本质是「需要大量充钱就能显得厉害」。业内都不敢小看传奇游戏。其实它们常年坐落主流玩家公认的游戏圈厌恶链最底层，其蕴藏的用户群体和消费市场却异常庞大。
据化州公安的通报显示，2018-2020年短短3年时间，天启代理营运了上百款手游，平台积累了700万注册用户；从一个只有10几人的小作坊迅速扩张到拥有1800人、并在多地开办办公点的小型推广公司。公司经营资金流水超过10万元传奇发布站，每年分红收益高达1.8万元。分红收益就介于上市游戏公司创梦天地（1.49万元）和祖龙娱乐（2.19万元）2020年的产值净收益之间。
之所以发展如此快，是由于其中存在许多可操作利益空间。天启的上百款手游均没有获得出版物号，有版号的游戏厂商经过多重营运权授权，将游戏给了天启营运再通过流水分成获利。其次是存在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大量玩家信息的情况，有笔试者表示游戏客服一职则会有现成的玩家信息提供，只需客服引导玩家完成注册即可获得提成。
何飞并不晓得老总是因何缘由被拘捕。直至走上维权之路以后，才见到来自官方的通报消息。
“懂法”的职工和知法的老总
天启的职工大多是80后95后的男人，普遍中学职高结业。
当问到天启的「手游推广」是否正规，何飞的回答毫不迟疑：“除了版号问题没有其他违法操作哦，虽然我们也是懂一点法的，不要看我们年龄小。”据他介绍，对于国家明晰规定属于盗窃行为的，例如婚托和cp模式（备注：婚托、cp模式指以异性身分对玩家进行情感盗窃并诱导玩家在游戏中冲值的行为），天启也是明令严禁推广员去做的。“合作的帮会我们也严禁她们做这个，但最终帮会会不会瞒着我们去做，我们也不太清楚哦。”
跟平台商务的稳定相比，手游推广员的需求量更大，流失率也高。每晚起码笔试十几人，笔试通过率很高，但许多菜鸟熬不过培训期就飞走了——“这不是误导玩家下载游戏充钱吗？”“当时没忍着说她们是骗钱（公司），走的时侯对方的职工差点没下来打我。”“人（指玩家）当我是朋友，我的目的是骗钱，良心备受熬煎。”
这些推广模式算不算违规，有待商榷。但做手游推广公司的老总肯定是知法的。
拉人头、上级发展下级、抽分成，「手游推广公司」的晋级机制与传销有点像。因而层级限定在五级以内是较为安全的做法。有些公司的入职培训会传授一些话术和限令，一个是绝对不能跟玩家发生交易，只可以叫她们往游戏充钱；一个是坚决不说自己是推广，坚决不承认诈骗。另外，单笔冲值上限常常高于一千，而网路游戏盗窃金额要到3000元以上才结案。
即使立了案，玩家也多输少赢。去年9月一位玩家与天战、天启、天蓝的网路服务协议纠纷，他想追回在草绿营运的换皮游戏中冲值的62.4亿元，但法庭最终认定草绿涉案游戏不存在欺诈消费者行为。
目前看来，不仅「男扮女」、「网恋奔现」、「私服」、「无版号」之外，法律对手游推广的诱导冲值划分很模糊。一方面，给传奇游戏冲值的大多是经济独立的成年人；一方面，你充的钱都换成了相应的对价。好多GS觉得自己的工作就跟房地产销售、保险销售差不多，只是卖的产品不一样。
有意思的是，推广员多数时侯搞不懂她们的顾客「传奇玩家」。“他们为何乐意为传珍果如此多钱？”这是一个做了近一年GS、一天对接50多个传奇玩家的芳村推广员脑中最常常冒出的疑惑。
结尾
何飞也不太看得上「传奇」游戏，曾经都会玩游戏，如今哪些游戏都不玩了，找的新工作也跟游戏毫无关联。他表示自己对这行不发烧了，「玩游戏就是不务正业」。
“那做游戏的不是更不务正业了?”游戏新知追问。
“你要说你在腾讯网易做游戏，我会说你牛逼。不像这些要拉人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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